文、圖/王毅

前不久，在父親家里找出一個老舊玩意兒，動物骨頭做的，兩頭粗，中間細，當中有眼，插有一個竹鉤。那是祖母的紡線錘，祖母在世時，每年都會拿它出來捻線。

紡線錘又叫“撥浪錘”，利用旋轉原理，將松散的線麻纏轉成麻繩，做好的麻繩大都用來納鞋底，或穿蓋簾，再就是捆扎什么，結實得很，有時也用它來加工棉線和羊毛線。

祖母留下的紡線錘是牛骨頭制品，入手光滑溫潤，包漿均勻，至少有七八十年歷史了，父親說從他記事起就看見祖母在用這個紡線錘。錘上還纏有一團捻好的細麻繩，那是祖母去世前留下的，二十多年了，我們沒動，就保持著它原來的樣子。

祖母小腳，不能長時間站立，使用紡線錘時常盤腿坐在炕沿邊上，身體前傾，手拿紡線錘，頭上搭著線麻。先將線纏在竹鉤上，一手提著鉤上的麻線條，一手撥拉一下，紡線錘便旋轉起來，接著兩手在上面不停地捋線、捻線，繩也不停地拉長，待線到一定長度時，就纏到紡線錘上，然后再轉、再捻……紡線錘操作看似簡單，要求卻不低，既要讓它旋轉時間長，上下還必須垂直，否則麻繩就會松緊、粗細不一。我們小時候穿的布鞋、家里捆扎什么東西，使用的全是祖母紡的麻繩。祖母做的麻繩粗細均勻，周圍鄰居都愿意讓祖母紡線麻，有人還拿來羊毛、棉花求祖母紡成毛線，所以每年秋冬，是紡線錘最繁忙的季節。

后來用不上麻繩了，但90多歲的祖母還是習慣地拿紡線錘擺弄，父親怕祖母閑著不好，托人弄來線麻，讓她活動活動手臂。祖母便興奮地旋轉起紡線錘，以至于家里來人，祖母就送人一球麻繩，告訴人家麻繩結實耐用。

看著未沒見過紡線錘的兒子一臉驚奇，我拿起紡線錘，給他介紹和演示著，腦海中又浮出祖母旋轉纏繩的樣子。小時候，我和祖母住一間屋子，每每在冬夜里醒來，總能看到祖母在無聲地旋轉著紡線錘，瘦小的身子故意為我遮擋著油燈的光亮，殊不知她的背影在我眼中是那么高大。